我们需要谈“食人菌”色变吗？

查阅了国内外相关报道，原来此次的“食人菌”是一种链球菌，这里我们就要讲讲链球菌属的分类， 链球菌属根据溶血分为甲型（α）溶血链球菌，乙型（β）溶血链球菌和丙型（γ）溶血链球菌（不溶血）。引起肺炎的肺炎链球菌属于甲型（α）溶血链球菌，而食人菌属于乙型（β）溶血链球菌。

图1：肺炎链球菌（α溶血）与 化脓链球菌（β溶血）

那么为什么会有人报道是A型溶血链球菌呢？我们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原来它就是我们常叫的A族链球菌（Group A streptococcus。GAS），属于化脓链球菌群（也就是β溶血链球菌）的一种。根据细胞壁特异性的Lancefield抗原类型，分A-H,K-T等18个血清型，这就相当于将人群根据出生地不同分为上海人、山东人、北京人、河南人等一个意思。GAS常定植于人体咽部，广泛存在于我们日常生活中，是一种常见的细菌。人类是GAS的唯一宿主，日本此次发现的菌株主要是M1_UK GAS菌株。

这种常见的细菌为何被称作“食人菌”呢？GAS常定植于人体咽部，也可以在不洁皮肤表面引起浅表性感染、侵袭性感染、毒素介导性疾病以及感染后免疫性疾病（如风湿热、急性链球菌感染后肾小球肾炎）。某些菌株在极少的情况下可以扩散到软组织和肌肉里面，导致坏死性筋膜炎，也就是所谓的食肉病“flesh eating diseases” 。能引起食肉病的还有金黄色葡萄球菌。这次之所以在日本引起广泛关注是因为M1_UK GAS菌株更容易发生中毒性休克综合征STSS（streptococcal toxic shock syndrome）,引起非常严重的全身感染症状甚至死亡。所以才会有“感染48h可致命”，致死率高达30%的的各种新闻标题。

M1_UK菌株是根据emm基因序列型分类，这就相当于山东人中再分出济南人、青岛人或者日照人等。A型链球菌菌株M1_UK可追溯到2008年，并在新冠疫情疫情后呈现上升趋势^[1]。英国科学家发现菌株M1_UK表达的一种“猩红热毒素”比之前的M1菌株多出五倍，但机制未知，可能与相关调控基因突变有关。这种新的菌株与猩红热的激增和危及生命的侵入性A族链球菌感染明显增加有关，它会使宿主的免疫系统不工作或者异常。2022-2023年，比利时、丹麦、德国和葡萄牙等地先后报道emm1 A族链球菌引起的血流感染增加与产毒 M1UK 的出现相关，此次日本就是M1_UK菌株^[2-4]。在2024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中，中国台湾地区也有检出M1_UK菌株，目前中国大陆暂未有报道^[5]。全球数据显示M1_UK菌株感染病例在世界范围内呈上升趋势。

图2：英国2016-2023年SAG阳性病例

GAS常通过呼吸道飞沫、接触破损的皮肤等传播。无症状患者也可以作为感染源。儿童、老年人和免疫功能低下者是感染GAS的高危人群，学校、幼儿园、医院和养老院等人群密集地区是GAS传播的高发区域。

当然不需要，虽然全球显示M1_UK菌株呈上升趋势，这可能与疫情防疫严格时GAS明显下降，疫情放开后大家防疫意识松懈或新冠后引发的机体免疫未完全恢复有关。也可能与疫情后公共卫生体系日益完善，医生和疾控人员鉴别能力和公共卫生意识提高有关。目前侵袭性A型链球菌仍然非常少见，M1_UK菌株在中国尚未检出，所以没有必要恐慌，良好的手卫生和呼吸卫生可以减少各类GAS感染的传播，易感人群要适当防护。儿童或基础疾病较多的老人更可能遭受侵入性A型链球菌感染，所以如果观察到高烧（尤其是皮疹）、受感染的皮肤疮口剧烈疼痛和任何呼吸困难等症状，应当立即去当地医院就诊。

1. Vieira, A., et al., Rapid expansion and international spread of M1(UK) in the post-pandemic UK upsurge of Streptococcus pyogenes. Nat Commun, 2024. 15(1): p. 3916.

2. Wolters, M., et al., Population of invasive group A streptococci isolates from a German tertiary care center is dominated by the hypertoxigenic virulent M1(UK) genotype. Infection, 2024. 52(2): p. 667-671.

3. Gouveia, C., et al., Sustained increase of paediatric invasive Streptococcus pyogenes infections dominated by M1(UK) and diverse emm12 isolates, Portugal, September 2022 to May 2023. Euro Surveill, 2023. 28(36).

4. Rodriguez-Ruiz, J.P., et al., Increase in bloodstream infections caused by emm1 group A Streptococcus correlates with emergence of toxigenic M1(UK), Belgium, May 2022 to August 2023. Euro Surveill, 2023. 28(36).

5. Chiang-Ni, C., et al., Detection of toxigenic M1(UK) lineage group A Streptococcus clones in Taiwan. J Microbiol Immunol Infect, 2024. 57(2): p. 269-2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