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里面,你根本无法想到医生,尤其是一些主任有多流氓。」
「实习的时候亲眼所见,一位我敬仰的老师在重症监护室,和一位女护士打招呼,很自然地就把手从后背伸到了人家胸部。」
「实习的时候在外科,也是在手术室被迫听了不少的黄段子......」
丁香园曾经收到过以上的留言。从个体反馈来看,这座白色巨塔其实是性骚扰的重灾区,更可怕的是,能发声讨公道的人只是少数,更多的是海水下的巨大冰山,是沉默的大多数。
Christina Jenkins 是加利福尼亚州棕榈泉的一名结肠直肠外科医生。在她年轻的时候,她曾被她的主治医生性骚扰。主治医生曾在她凝神手术时慢慢靠近她,将脸贴到她脸上,也曾经和她直言,「如果你跟我上床,我会让你接下来的日子变得轻松……」多年后,Christina Jenkins 挺身而出,参与医疗界的「me too」( me too 是 2017 年 10 月哈维 · 韦恩斯坦性骚扰事件后,在社交媒体上广泛传播的一个主题标签,用于遣责性侵犯与性骚扰行为),呼吁医疗领域内被性骚扰的女性大胆捍卫自己的权利。图片来源:Dania Maxwell / NBC 新闻的确,性骚扰是一个重要且普遍的公共卫生问题,尤其是在护理和医疗保健领域。丁香园微博就收到过不少这方面的反馈:2018 年,西南医科大学附属中医医院对全院 387 名女性医护人员进行「性骚扰调查」,有过半数的女性医护人员表示,自己受到过各种形式的性骚扰,其中被「医院管理者」骚扰的共有 17 人。调查结果亦显示,遭到性骚扰后, 有近六成的女性医护人员会选择忽略、含蓄拒绝、或离开等消极处理措施,随后她们继续被骚扰的概率高达 97% 左右。2018 年 5 月至 2019 年 7 月,西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另一项针对临床女护士遭遇患者性骚扰情况的调查显示,50 例调查范本中,曾遭遇患者性骚扰占比为 84%,其中动作手势占比最高,其次即为语言、短信以及盯视。 当然,骚扰者可能是护士工作过程中接触到的任何人,如患者、患者家属、医生、医院管理者及其他同事。有研究指出,执业护士遭受的性骚扰多数是来源于患者、患者家属等外部性骚扰,而实习护生常遭遇医生和管理者等的内部性骚扰。不同于其他领域的职场性骚扰,在医疗这一特殊的环境中,性骚扰带来的损失和伤害则更加严重。研究表明,性骚扰往往会造成被骚扰者短期或长期的心理和社会问题,包括:情绪困扰、职业困扰、人际关系困扰。而这些问题所造成的后果是多方面的。首先,给被骚扰者本人带去了巨大的身心伤害;同时,性骚扰造成了人事动荡和人才流失(这可以说是性骚扰带去的隐性成本了)。更严重的是,性骚扰为受害者营造了一个敌对的工作环境,让护士们在护理病人的过程中难以集中精力从而导致更多失误,而如果这些行为发生在抽血、发药、或传递手术器械期间,后果则可能是致命的。造成医院内的性骚扰事件频发的原因,跟其他领域有相同之处,但亦有其行业特殊性。其中两点显得尤为突出,即:森严的等级制度以及巨大的职业压力。 跟公众场合中的性骚扰不同,职场或高校等机构中的骚扰则多带有权力倾轧的色彩。在医疗机构,传统观念认为女性是从属角色,因为女性大多为病人提供护理,而男性则拥有较高的行政地位,从前的医生也大多数是男性。即,性骚扰是男女权力和地位差异的结果。也就是说,医生与护士/低年资女医生的关系,就类似于雷闯和志愿者、某些高校教授和女学生之间的关系,前者拥有圈层上游的身份权威,后者则多处于弱势。跟社会上频频爆出的性侵案例相似,权利落差,也是造成医院内的性骚扰的原因之一。而医院内森严的等级制度更是为加剧了这种权力势能,为迫害提供了温床。而受害者的沉默则会让骚扰者更加肆无忌惮。对于骚扰者来说,高压环境更容易激发他们的虐待欲(并没有为骚扰者开脱的意思),而性骚扰其实也属于虐待一类。而对于被骚扰者来说,巨大的压力则会让她们在面对骚扰时,更倾向于噤若寒蝉,因为工作和晋升的压力使她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面对和处理。在国内「压力释放型性骚扰」则更可能在手术室内发生,部分男医生往往喜欢在手术开始前开些有颜色的玩笑,这可能在他们看来是正常的减压行为,但有些护士或女医生却表示很不舒服。这种高压环境在医患层面也有所体现:紧张、复杂的医患、护患关系往往会加剧男性患者对女性医护人员的报复式性骚扰。特别是护士在床边护理,或为性器官暴露的异性患者护理的过程中。在丁香园论坛,就有站友爆出有男患者摸女护士手,将尿液洒病房里的帖子:在美国,20 世纪 60 年代以前,对于性骚扰,护士几乎没有法律上的追索权,她们往往将性骚扰视作与工作中必须忍受的「邪恶」。直到 1964 民权法案(The Civil Rights Act)设立了相关条款,才为被骚扰者提供了维权途径。厦门大学法学院学者曾进行过一项性骚扰民事裁判研究,在 147 份裁判文书有效样本中,最终能在网络上查询到与「职场性骚扰」相关的案件只有 2 件。可想而知,大胆维权、实名抵制的案例还是凤毛麟角,更多的人因种种原因没有发声。去年 11 月,在四川发生了一起医生骚扰规培女护理的案件,当地卫健局处理意见书上显示,涉事医生仅被「批评教育」,随后女护理便谅解了骚扰者。曾经或被骚扰的你们,也可能是打破这困局的最有力的一环。别否认也别合理化性骚扰,更别觉得羞耻或自责。参考文献: [1] Melek ST,Semra K,Selma A.A survey of violence against staffworking in theemergency department in Ankara,Turkey[J].Asian NursRes,2011,5(4):197-203. [2] Cogin J,Fish A.Sexual harassment-a touchy subject for nurses[J].JHealth Organ Manag,2009,23(4):442-462. [3] Hibino Y,Hitomi Y,Kambayashi Y,et al.Exploring factors associatedwith the incidence of sexual harassment of hospital nurses by patients[J].J Nurs Scholarsh,2009,41(2):124-131. [4] Muzaffer A,Ali A.The relationships between ethical climate and sexualharassment:an empirical study with nurses[J].Turkish Journal of Busi-ness Ethics,2009,2(3):75-95. [5] Magnavita N,Heponiemi T.Workplace violence against nursing studentsand nurses:an Italian experience[J].J Nurs Scholarsh,2011,43(2):203-210. [6] Madison J,Minichiello V. Sexual harassment in healthcare—classification of harassers andrationalizations of sex-based harassment behavior. J Nurs Adm.2001;31(11):534–543.[7] Robbins I,Binder MP, Finnis SJ. Sexual harassment in nursing. J Adv Nurs.1997;25(1):163–169.[8] Hamlin L,Hoffman A. Perioperative nurses and sexualharassment. AORNJ. 2002;76(5):855–860.[9] Lobell SC.Registered nurses’ responses to sexual harassment. Pelican News.1999;55(2):14–16.[10] Bullough V.Nightingale, nursing and harassment. Image.1990;22(1):4–7.[11] Phillips J.Hostile environment, rape and big bucks. Tennessee Employ Law Update.2000;15(1):1–4.[12] Tamelleo AD.“Same-sex” sexual harassment violates Civil Rights Act. Case in point: Johnsonv. Community Nursing Services 932 F. Supp. 269—UT. Regan Rep Nurs Law.1996;37(5):2.[13] Finnis SJ,Robbins I. Sexual harassment of nurses: an occupational hazard. J Clin Nurs.1994;3:87–95.[14] Sandberg DA,McNiel DE, Binder RL. J Am Acad Psychiatry Law. 2002;30:221–229.[15] Gutek BA, KossMP. Changed women and changed organizations: consequences and coping withsexual harassment. J Vocat Behav. 1993;22:30–48.[16] Jagsi,R.,Griffith,KA,Jones,R.,Perumalswami,CR,Ubel,P。,&Stewart,A。(2016)。学术医学教师的性骚扰和歧视经历。Jama,315(19),2120-2121。[17] https://www.healthcaredive.com/news/data-shows-breadth-of-sexual-harassment-in-healthcare/512434/ |